049
關燈
小
中
大
049
入了秋, 天亮得已有些遲。
明舒本被折騰到四更天方睡過去，這會兒又被身旁淅淅索索的動作吵醒。睜睜眼，便看曹二翻身起了床, 尋著衣櫃中的幹凈衣衫換上，又替自己找了紗笠與皮靴。明舒堪堪將自己撐了起來, 問他, “你要出門？”
“有事得回陳村一趟。那邊昨夜來了急信。”曹二說著, 手中物件兒已經收拾妥當, 持著紗笠, 撿起桌上佩劍正往門口走。不忘回眸看女郎, “你…昨夜裏辛苦了，今個兒莫要亂走, 在屋裏歇息著。我明日一早便回來。”
“就這麽急？早飯都不能和我吃了麽？”
曹二看看她小臉委屈, 不覺眉心一擰, “事發突然。我必須回去處理。你好生照料自己, 無事的話，與徐嫂子學學做飯。”
“那你喜歡吃什麽？”明舒問他。
曹二這方一笑，“問姑娘要一碗紅燒肉吃。”說罷, 拉開房門出去。
明舒聽窗外腳步聲走遠，身上著實乏累, 方將自己安置回床板上歇息。翻了個身，忽的想起什麽來，便再難以睡得安穩。這兩日，與曹二行事已是三五回。她月事又將將完畢, 依著日子推算, 怕是…
屋外，徐氏將將送走曹二, 往人懷裏揣了三個熱乎的窩窩頭。正打算去喊小娃兒起身吃早飯了，又看明舒從屋裏出來。
“依依，怎不多睡一會兒了？”
“方曹二出去，交待這兩日叫你好生歇著。”
明舒只走過去，扶起徐嫂子的手臂，“嫂子可知道，這附近最近的郎中館子在哪裏？”
徐氏關切道，“怎的了？可是身上不舒服？”
明舒也不道明意圖，只含糊過去：“有些，我尋個郎中看看。”
“最近的醫廬在對面的裏水巷子裏。那王大夫看婦人的毛病是把好手。”徐氏牽起姑娘的手來，“你是哪裏不舒服了？可有跟曹二說了？要不要嫂子陪你去？”
“不用。我自己去就行了嫂子。”
--
裏水巷比雨水巷潮濕一些。
也不知地上哪裏來的汙水，明舒踮起腳走，方沒叫汙水沾著鞋襪。
那王氏醫廬門牌不大，四個小字，立在門上。門虛掩著，明舒敲了敲門，方聽裏頭傳來一聲中年男子的聲音，“進來便是。”
推開房門進去，聞見濃郁的燃過艾草的香氣。郎中從簾裏出來，見是面生的客人，面無多餘情緒，問道，“有哪裏不適？”
“想問問郎中這裏有沒有凝香丸。”
“有是有。姑娘出得起價麽？”郎中將人打量一番，見姑娘身上布衣單鞋，連像樣的頭飾也沒有，只好做保守的打算。
明舒身上沒得銀兩，曹二出門也沒留給她，只好取下手上的鐲子，“我只有這個。”
郎中將鐲子接過去打量，銀鑲玉的材質，還是好玉，跟著主人久了，被養得水靈通透，嘴角一勾忙與明舒賠笑起來，“已是足夠了。凝香丸方二兩一顆。這銀鐲做工精巧，該要上百兩銀吧？”
明舒只道，“那我要五顆凝香丸，再…”她話裏猶豫了一晃兒，“不知若是已行過了房事，再用這凝香丸，可還能杜絕有孕？”
郎中摸了一把胡須，“若是當日，許還行。可若事後已有兩三日，凝香丸怕是不行了。”
“那郎中可有辦法？”
郎中看人急切，“姑娘，看來也不是那些勾欄裏頭的人。怎的，年紀淺淺，便就要這些毒辣的東西？”
“我…我暫且養不得娃娃。還請郎中替我想想辦法。”
“也不是沒得辦法。”郎中道，“姑娘等我一會兒，我與你熬藥湯切。”
明舒從醫廬裏出來的時候已是將近午時。那藥湯苦寒，她吃了好一會兒，才將整碗吞落肚子。想來這也不是什麽好辦法，畢竟避子湯藥皆對身體有傷。
想來曹二那邊，阿樂、徐瑾皆不能容她，就連崔信聽聞她是北狄軍妓，也突然變了臉色。她也並非真想要涉足過去，做什麽走馬客的老婆。曹二是曹二，她還是高明舒。如今她先得找到徐南珠。若徐南珠已將定海樓地契交易了，所得銀兩已足夠他們上路回京。
明舒垂眸走著，因心緒深沈，步子也放得很慢。只將才過了一個小路口，便到方才那一攤汙水之處。正提起裙擺預備踮著腳過去，肩上忽的一沈，重重被人拍了一下。回眸過去，只見那把“吃好喝好”的折扇揚在面前。徐南珠擰眉正望著她，嘴角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。
“主上終於肯露面了。”
從裏水巷走來小別院，繞過好些錯綜覆雜的小道。明舒都有些懷疑，自己還找不找得到回去的路。徐南珠將她引入小院，明舒方見著許多熟面孔。姜旭、陳靈、許實，還有其餘幾個徐南珠的親信都還在。
明舒忽覺自己疏忽，問起大家，“沙暴一劫，你們受傷了麽？”
眾人齊齊跪落下去的，“屬下等未保護好主上，有罪。”
“……你們不必如此。那沙暴來得突然，我們身上又有別的任務。走散實數意外，如今我也好好回來了。”明舒安慰眾人，見他們依舊不肯起身，方走去將姜旭許實先扶了起來。“既然都回來了，大家都可松散松散。不必太在意過去的事。”
經過明舒示意，眾人方一並起身。
徐南珠與她拱手道，“主上回來便好。如今定海樓地契已交到秦將軍手中。尾款銀兩也已付齊。我們便也可以預備回京事宜。”說著轉向其餘的人，吩咐道，“許實，你明日便帶他們往城南水鎮，預備馬車行裝，預備南下行程物品。姜旭，明日我與你一道去西涼，再多帶三人，雇傭三千玄冥衛，也好叫主上一路安心。”
“是。少主。”眾人齊齊應聲。
徐南珠方將明舒往屋裏引，“主上這一路過得怎樣，我看你清瘦了不少。”
明舒道，“進去說罷，一句兩句的，說不明白。”
屋子裏，是極簡的尋常百姓家的布置。他們十幾人一並擠在這麽一間小院，著實有些擠，客房一旁還卷著幾張被褥，顯然有人夜裏要當廳長。
明舒在桌旁坐下，徐南珠添茶。整個中午過去，明舒方將這十餘日來的經歷與徐南珠都交待了一遍。
徐南珠聽完，先是點評了句，“曹二還算是個可靠的。”
“那你說，我要尋什麽理由，與他說別的好？”既然已找到了徐南珠，明舒便已經沒有再多留的理由了。
對她來說，在金山城的這兩個月，已算是告一段落，從完顏緒手中成功逃了出來，還用定海樓地契換了秦止戰十萬兩俸銀。原秦止戰也大可不必用銀錢來換定海樓，多半還是看著端王的面子，他遠在西北，卻站著端王哥哥這一派系，牽扯的關系還更為深廣。與她銀兩，想是看不下去她再遭人裹挾罷了。
徐南珠想得十分簡單：“要什麽理由，便說你要跟我走了。我這個當兄長的，不同意你們的事。”
“你這不是惹火上身。上回在銀海灘，他的身手你也見過。不莫你想與他打一架？”
“打就打。”
“不許打。”明舒語氣近乎命令。
“主上是心疼他？”
“我也心疼你啊，南珠。更何況，你們都是待我好的人，為何要兩相殺伐。我夾在中間如何好做。所以才要尋個更好的理由。”
徐南珠無法，只好耐下性子來提議。“我記得，陳村那些人不喜歡主上，主上何不將計就計。”
“你是說，逼著他給我名分，帶我回陳村。而後煽動他們內亂，讓他難辦，我便可以無奈之下提議分開，就此一刀兩斷？”
徐南珠聽著那一刀兩斷四字，只覺解恨，一展手中折扇，笑道，“主上可比我周詳多了。”說著又覺不妥，“可我這幾日要去西涼買兵，跟不了主上去陳村。主上自己可能應付？”
“你留陳靈與我通信便是，我將事情辦妥，便與你們會和。”
--
定海樓。
海公公手旁的碧螺春都涼了，卻一口都沒顧得上喝。
只因秦將軍正尊正上座，不慌不慢品茶葉，“海公公這裏的碧螺春，都是今年的。”
“誒。今年讓人從江南帶回來的。”海公公捧著人講話。“不知將軍覺著這茶味道怎樣。”
“甘甜滑口，比起西涼秦府上去年的存貨，已好了不知多少倍。”秦止戰說著，撂下茶碗，卻打量那老奴才的臉色。
海公公此時不敢接話，九重天原往西北戰場供應物資，用度卻比西涼秦家還要優渥。也不知秦止戰是否話裏有話。卻聽秦止戰問起。
“拖延得數日來，海公公可算想好了，定海樓那些賬目，怎麽才能交到我手上？”
海公公心口一滯，“這本是九重天產業，還得問過我家王爺。”
“那也不能一直等著。我等得及，秦府這些年貼補多少軍用出去，怕是等不及了。”秦止戰再進一步，“不過一間定海樓，你們銀海灘還有兩座這般大小的賭場。慎王爺也不是輸不起的。”
海公公忙道，“我聽暗影打聽回來，王爺已回到金山城，不日便會趕來銀海灘。將軍莫不再多住幾日，等等王爺。這幾日，也好叫九重天再盡一盡地主之誼。”
“哼。”秦止戰冷笑道，“再拖延著，也是無益。海公公，莫不是想叫鎮北大軍動起幹戈？”
“不敢。”海公公垂眸下去，話語聲都低了一半。卻聽門外來了人，聲音深沈健朗，步履軒昂。
“秦將軍言重了。這定海樓的稅銀，本就是供奉著鎮北大軍的，又怎要動了幹戈？”
眾人齊齊往門外看去，便見來人玄色錦袍，厚底虎紋長靴，負一手在背後，不緊不慢跨入廂房。
海公公領著身後侍衛與人作禮，聲音都洪亮了些：“果是王爺回來了。”
秦止戰身後副將兵衛也一並跪了下去。“慎王爺吉祥。”
秦止戰這才與眾人一並，一揮衣擺，單膝跪拜，“慎王爺，回來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入了秋, 天亮得已有些遲。
明舒本被折騰到四更天方睡過去，這會兒又被身旁淅淅索索的動作吵醒。睜睜眼，便看曹二翻身起了床, 尋著衣櫃中的幹凈衣衫換上，又替自己找了紗笠與皮靴。明舒堪堪將自己撐了起來, 問他, “你要出門？”
“有事得回陳村一趟。那邊昨夜來了急信。”曹二說著, 手中物件兒已經收拾妥當, 持著紗笠, 撿起桌上佩劍正往門口走。不忘回眸看女郎, “你…昨夜裏辛苦了，今個兒莫要亂走, 在屋裏歇息著。我明日一早便回來。”
“就這麽急？早飯都不能和我吃了麽？”
曹二看看她小臉委屈, 不覺眉心一擰, “事發突然。我必須回去處理。你好生照料自己, 無事的話，與徐嫂子學學做飯。”
“那你喜歡吃什麽？”明舒問他。
曹二這方一笑，“問姑娘要一碗紅燒肉吃。”說罷, 拉開房門出去。
明舒聽窗外腳步聲走遠，身上著實乏累, 方將自己安置回床板上歇息。翻了個身，忽的想起什麽來，便再難以睡得安穩。這兩日，與曹二行事已是三五回。她月事又將將完畢, 依著日子推算, 怕是…
屋外，徐氏將將送走曹二, 往人懷裏揣了三個熱乎的窩窩頭。正打算去喊小娃兒起身吃早飯了，又看明舒從屋裏出來。
“依依，怎不多睡一會兒了？”
“方曹二出去，交待這兩日叫你好生歇著。”
明舒只走過去，扶起徐嫂子的手臂，“嫂子可知道，這附近最近的郎中館子在哪裏？”
徐氏關切道，“怎的了？可是身上不舒服？”
明舒也不道明意圖，只含糊過去：“有些，我尋個郎中看看。”
“最近的醫廬在對面的裏水巷子裏。那王大夫看婦人的毛病是把好手。”徐氏牽起姑娘的手來，“你是哪裏不舒服了？可有跟曹二說了？要不要嫂子陪你去？”
“不用。我自己去就行了嫂子。”
--
裏水巷比雨水巷潮濕一些。
也不知地上哪裏來的汙水，明舒踮起腳走，方沒叫汙水沾著鞋襪。
那王氏醫廬門牌不大，四個小字，立在門上。門虛掩著，明舒敲了敲門，方聽裏頭傳來一聲中年男子的聲音，“進來便是。”
推開房門進去，聞見濃郁的燃過艾草的香氣。郎中從簾裏出來，見是面生的客人，面無多餘情緒，問道，“有哪裏不適？”
“想問問郎中這裏有沒有凝香丸。”
“有是有。姑娘出得起價麽？”郎中將人打量一番，見姑娘身上布衣單鞋，連像樣的頭飾也沒有，只好做保守的打算。
明舒身上沒得銀兩，曹二出門也沒留給她，只好取下手上的鐲子，“我只有這個。”
郎中將鐲子接過去打量，銀鑲玉的材質，還是好玉，跟著主人久了，被養得水靈通透，嘴角一勾忙與明舒賠笑起來，“已是足夠了。凝香丸方二兩一顆。這銀鐲做工精巧，該要上百兩銀吧？”
明舒只道，“那我要五顆凝香丸，再…”她話裏猶豫了一晃兒，“不知若是已行過了房事，再用這凝香丸，可還能杜絕有孕？”
郎中摸了一把胡須，“若是當日，許還行。可若事後已有兩三日，凝香丸怕是不行了。”
“那郎中可有辦法？”
郎中看人急切，“姑娘，看來也不是那些勾欄裏頭的人。怎的，年紀淺淺，便就要這些毒辣的東西？”
“我…我暫且養不得娃娃。還請郎中替我想想辦法。”
“也不是沒得辦法。”郎中道，“姑娘等我一會兒，我與你熬藥湯切。”
明舒從醫廬裏出來的時候已是將近午時。那藥湯苦寒，她吃了好一會兒，才將整碗吞落肚子。想來這也不是什麽好辦法，畢竟避子湯藥皆對身體有傷。
想來曹二那邊，阿樂、徐瑾皆不能容她，就連崔信聽聞她是北狄軍妓，也突然變了臉色。她也並非真想要涉足過去，做什麽走馬客的老婆。曹二是曹二，她還是高明舒。如今她先得找到徐南珠。若徐南珠已將定海樓地契交易了，所得銀兩已足夠他們上路回京。
明舒垂眸走著，因心緒深沈，步子也放得很慢。只將才過了一個小路口，便到方才那一攤汙水之處。正提起裙擺預備踮著腳過去，肩上忽的一沈，重重被人拍了一下。回眸過去，只見那把“吃好喝好”的折扇揚在面前。徐南珠擰眉正望著她，嘴角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。
“主上終於肯露面了。”
從裏水巷走來小別院，繞過好些錯綜覆雜的小道。明舒都有些懷疑，自己還找不找得到回去的路。徐南珠將她引入小院，明舒方見著許多熟面孔。姜旭、陳靈、許實，還有其餘幾個徐南珠的親信都還在。
明舒忽覺自己疏忽，問起大家，“沙暴一劫，你們受傷了麽？”
眾人齊齊跪落下去的，“屬下等未保護好主上，有罪。”
“……你們不必如此。那沙暴來得突然，我們身上又有別的任務。走散實數意外，如今我也好好回來了。”明舒安慰眾人，見他們依舊不肯起身，方走去將姜旭許實先扶了起來。“既然都回來了，大家都可松散松散。不必太在意過去的事。”
經過明舒示意，眾人方一並起身。
徐南珠與她拱手道，“主上回來便好。如今定海樓地契已交到秦將軍手中。尾款銀兩也已付齊。我們便也可以預備回京事宜。”說著轉向其餘的人，吩咐道，“許實，你明日便帶他們往城南水鎮，預備馬車行裝，預備南下行程物品。姜旭，明日我與你一道去西涼，再多帶三人，雇傭三千玄冥衛，也好叫主上一路安心。”
“是。少主。”眾人齊齊應聲。
徐南珠方將明舒往屋裏引，“主上這一路過得怎樣，我看你清瘦了不少。”
明舒道，“進去說罷，一句兩句的，說不明白。”
屋子裏，是極簡的尋常百姓家的布置。他們十幾人一並擠在這麽一間小院，著實有些擠，客房一旁還卷著幾張被褥，顯然有人夜裏要當廳長。
明舒在桌旁坐下，徐南珠添茶。整個中午過去，明舒方將這十餘日來的經歷與徐南珠都交待了一遍。
徐南珠聽完，先是點評了句，“曹二還算是個可靠的。”
“那你說，我要尋什麽理由，與他說別的好？”既然已找到了徐南珠，明舒便已經沒有再多留的理由了。
對她來說，在金山城的這兩個月，已算是告一段落，從完顏緒手中成功逃了出來，還用定海樓地契換了秦止戰十萬兩俸銀。原秦止戰也大可不必用銀錢來換定海樓，多半還是看著端王的面子，他遠在西北，卻站著端王哥哥這一派系，牽扯的關系還更為深廣。與她銀兩，想是看不下去她再遭人裹挾罷了。
徐南珠想得十分簡單：“要什麽理由，便說你要跟我走了。我這個當兄長的，不同意你們的事。”
“你這不是惹火上身。上回在銀海灘，他的身手你也見過。不莫你想與他打一架？”
“打就打。”
“不許打。”明舒語氣近乎命令。
“主上是心疼他？”
“我也心疼你啊，南珠。更何況，你們都是待我好的人，為何要兩相殺伐。我夾在中間如何好做。所以才要尋個更好的理由。”
徐南珠無法，只好耐下性子來提議。“我記得，陳村那些人不喜歡主上，主上何不將計就計。”
“你是說，逼著他給我名分，帶我回陳村。而後煽動他們內亂，讓他難辦，我便可以無奈之下提議分開，就此一刀兩斷？”
徐南珠聽著那一刀兩斷四字，只覺解恨，一展手中折扇，笑道，“主上可比我周詳多了。”說著又覺不妥，“可我這幾日要去西涼買兵，跟不了主上去陳村。主上自己可能應付？”
“你留陳靈與我通信便是，我將事情辦妥，便與你們會和。”
--
定海樓。
海公公手旁的碧螺春都涼了，卻一口都沒顧得上喝。
只因秦將軍正尊正上座，不慌不慢品茶葉，“海公公這裏的碧螺春，都是今年的。”
“誒。今年讓人從江南帶回來的。”海公公捧著人講話。“不知將軍覺著這茶味道怎樣。”
“甘甜滑口，比起西涼秦府上去年的存貨，已好了不知多少倍。”秦止戰說著，撂下茶碗，卻打量那老奴才的臉色。
海公公此時不敢接話，九重天原往西北戰場供應物資，用度卻比西涼秦家還要優渥。也不知秦止戰是否話裏有話。卻聽秦止戰問起。
“拖延得數日來，海公公可算想好了，定海樓那些賬目，怎麽才能交到我手上？”
海公公心口一滯，“這本是九重天產業，還得問過我家王爺。”
“那也不能一直等著。我等得及，秦府這些年貼補多少軍用出去，怕是等不及了。”秦止戰再進一步，“不過一間定海樓，你們銀海灘還有兩座這般大小的賭場。慎王爺也不是輸不起的。”
海公公忙道，“我聽暗影打聽回來，王爺已回到金山城，不日便會趕來銀海灘。將軍莫不再多住幾日，等等王爺。這幾日，也好叫九重天再盡一盡地主之誼。”
“哼。”秦止戰冷笑道，“再拖延著，也是無益。海公公，莫不是想叫鎮北大軍動起幹戈？”
“不敢。”海公公垂眸下去，話語聲都低了一半。卻聽門外來了人，聲音深沈健朗，步履軒昂。
“秦將軍言重了。這定海樓的稅銀，本就是供奉著鎮北大軍的，又怎要動了幹戈？”
眾人齊齊往門外看去，便見來人玄色錦袍，厚底虎紋長靴，負一手在背後，不緊不慢跨入廂房。
海公公領著身後侍衛與人作禮，聲音都洪亮了些：“果是王爺回來了。”
秦止戰身後副將兵衛也一並跪了下去。“慎王爺吉祥。”
秦止戰這才與眾人一並，一揮衣擺，單膝跪拜，“慎王爺，回來了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